罐头.

礼物-来自余扬


我站在楼道消防栓的玻璃前,看着自己疲惫而无神的眼睛,叹了口气。


只是为了纪念青春而已,我又叹了口气。


我摘下眼镜,抹了把脸,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,试图让它看起来有一点光芒在。


外面很冷,我告诉自己,戴好帽子,照顾好自己比一切都重要。


提起左手边很大的方形礼物盒,我闯进天地间的一片迷茫。


雪下得很大,硕大的雪片在面前胡乱纷飞,然后又蓄力钻进我的卫衣领口,胸前有些冷,我打了个寒战。


路上的雪有脚踝一般深,像闪光的绸,折射着空气中氤氲着的昏黄的光。雪面上没有一个脚印,看来路上的行人应该消失了很久。


天地间只剩下风声。


我费力地向前走,一辆洒融雪盐的卡车在我身边怪兽一般呼啸。


白铭家离我家并不远,但这段路我似乎走了很久很久。寒冷的空气和冷冽的北风凝固了我的思绪与情感,那些在出门前还翻涌的悲伤与自嘲都被冻结为一片冰冷,冷过映着大雪的惨淡月光。


我费力地将脚从绵软的雪中拔出,抬眼看到街道两旁树上还没来得及摘下去的殷红的灯笼,悲哀像雪崩一般席卷而来。


半个多小时后,我站在白铭家小区大门外,将盒子轻轻地放在雪上,摸出手机,拨通了电话。


“余扬?”白铭似乎没料到我会给他打电话。


”下楼。“我的声音似乎都要被冻结在空气里。


“有事儿?”


“……快点,我要冻死了。”我直接挂了电话。


白铭很久都没和我说过话了,最熟悉的声音却让我觉得陌生。


我向手心哈气,又把手伸进袖子里。低头看看手边的盒子,被雪覆盖得斑驳。闪着银色光芒的篮球真的很耀眼,在天地萧瑟中它是那么年轻,那么有活力,像是那年冬天阳光下的白铭。


就把它当成这个故事的结尾一句吧,收束散落漫天的回忆和思念。


一个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近,逆光的身影像极了那个满眼是我的少年。可当我能够看清他的脸,却是我看不清和看不懂的冰冷和陌生,悲哀在我的心里瘟疫一样蔓延。


白铭站在门内,瞟了一眼地上的盒子。


“有事吗?“


我左胸腔内像是被人猛击了一拳,一阵剧痛蔓延开来,我弯下腰把盒子从栏杆下推进去,很快地起身说,


”成年快乐。“


我带着尾音逃跑一般转头就走,快步闯进了雪幕中。


可好奇心驱使我回头,走了一段后我不禁回头一望——


我大概确实是和白铭的目光对视了。


白铭还站在原地,在苍茫的雪中像一尊塑像,抬着头望向我。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
我不敢再去看,快步转过了街角。


在那些被欢愉填满的日子里,我从没想到过我们两个会结束得如此仓皇。 


我想起我给白铭过的第一个生日,想起那枚银色的金属手环——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?


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。


绝望的月光洒向破败的雪,我走在荒芜的街道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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